“‘不慎’。”杜宣缘在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。
阿春看向杜宣缘,小心翼翼地问:“叶姐姐因为失去孩子,和丈夫产生矛盾了吗?”
杜宣缘瞧着天真的小孩无奈地笑。
也许史同满养不活那么多弟弟妹妹,但也尽自己所能保护他们不去看这世间的污浊。
可不睁眼去看,又如何知道这世界本该是什么样的呢?
杜宣缘的笑沉了下去,她道:“母亲对自己腹中胎儿的状态了如指掌,也当然知道失去孩子是拜谁所赐。”
阿春低着头思索一会,突然瞪大双眼。
“是叶姐姐的丈夫打掉了她的孩子?!”阿春难以置信,“为什么?那不也是他的孩子吗?”
“他可不这样认为。”杜宣缘冷冷地说,“叶慧娘杀夫案发半月有余,怀孕确诊至少要近两月,她与丈夫成婚多年不曾孕育子嗣,从皇城回来就怀孕了。加之青梅竹马,多年未见却依旧鼎力相助……他当然更怀疑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。”
阿春讷讷开口:“可、可张哥哥和叶姐姐都没有私下见过面……”
杜宣缘不在皇城的那些日子里,张封业时常来她家帮忙照看,一来二去,几个孩子跟他也熟悉上,时不时听他讲讲故事。
心心念念一个人,总是会不自觉提到她。
是以就连阿春这个从未见过叶慧娘的小丫头,也通过张封业的描述对这名美丽坚韧的女子产生几分朦胧的好感。
这也是阿春昨晚反反复复念念叨叨的缘由所在。
她不相信张封业口中那样美好的女子会是个杀人犯。
“所以这个世道不好。”杜宣缘揉了揉阿春柔软的发髻,“只要怀疑,就能将女人所做的一切都抹杀,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她、践踏她的身体和精神……哪怕她曾经不离不弃的守护过自己。”
阿春的眼眶红了。
“她不喊冤,是因为这官场上的男人没人能听懂她的冤屈。”杜宣缘收回手,“并且她确实杀了人。”
“真的……没有办法吗?”阿春哭得整张脸皱成一团。
“有。”
简简单单、毫无波澜的一个字,叫阿春立时抬头望向杜宣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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宝马香车,华丽又张扬的驶过。
连驾车的车夫都是精心挑选的年轻清秀男子。
车驾所过之处,游人纷纷避让行礼,也有人大着胆子悄悄抬头张望,但目光一触及马车上精美的雕饰,便立刻低下头去。
马车行驶在姜州城的主街上。
此地向来游人如织、热闹非凡,但此时此刻却鸦雀无声,只有车轮滚在青石上的声音。
直到“哒哒”的脚步声突兀响起。
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突然跑到路中央,在马车正前方直直跪下。
赶车的车夫却不为所动。
马车依旧以缓慢却不变的速度向前行驶着,视若无睹般要压着小姑娘驶过去。
阿春看着马车渐渐逼近,高头大马喷出的水汽似乎都落在她的脸上,可她依旧跪在那里不肯挪窝,只在马车近前时猛地闭上眼睛。
“停。”清脆的女声响起。
这辆庞然大物瞬间静止不动。
一只纤细、玉白的手掀开层层帷幔,半张妆容华贵又难掩几分青涩的面孔出现。
锐利的目光由上往下剜着阿春。
片刻后,绛唇微笑,道:“想寻死找个没人的地儿,别污了我的马车。”
阿春不动。
帷幔已然放下。
眼见着车夫攥紧缰绳,这辆豪华的马车又要动起来,终于听见这默默挡道的女孩一声高呼——
“草民斗胆,还请郡主救我一位姐姐!”
“救你姐姐?”语调上扬而飘忽,说话者似乎在笑。
帷幔再度拉开,却是侍女现身,将层层叠叠飘忽的帷幔尽数展开,露出正中端坐的少女,她一身华美飘逸的绫罗,衣摆上绣着大片的彩蝶,栩栩如生,仿佛正欲振翅高飞。
本就精致的容貌并未被这一身华服喧宾夺主,反衬得她愈发凌厉,倒叫人不敢直视。
她走到阿春面前,下颌微仰,道:“抬起头来。”
阿春怯生生抬头,鹿一样清澈的眸子战战兢兢地瞄向她。
福乐郡主眼睛一亮。
小丫头长得只是清秀,但胜在有这一双动人澄澈的眼睛。
她的笑容真切几分,压着唇角道:“谁叫你来拦我的车驾的?”
这句话与杜宣缘先前同她交代时的一般无二!
阿春为“哥哥”的神机妙算瞪大眼睛。
福乐郡主却以为,是自己轻易道破对方背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