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破土而出的幼苗, 不茁壮, 甚至不翠绿,还带着点嫩芽的黄色。
但却早已在贫瘠干涸的土壤里生?了不知有多广阔的根。
有些决定或是选择,真的就是在那?么一瞬间。
是转瞬即逝的瞬间。
像第一片融化的冰雪,澄澈的水滴落下的一瞬间;像第一片嫩芽顶开泥土, 冒了一个?脆弱的尖尖的一瞬间。
傅弦音其实不是一个?会为过去而后悔的人。
甚至连当年离开北川,乃至当时和顾临钊谈恋爱,她都?没有后悔过。
可?现在, 她却觉得, 如果不做些什?么, 她以后一定会后悔。
他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,这是傅弦音六年前就知道的事实。
可?万一,不是要讨一个?未来呢?
只是现在, 只是当下。
只是那?么一瞬间。
气息在傅弦音胸腔里打转, 她抬起眼?,看向顾临钊。
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。
照进走廊的灯光越来越少, 只剩下最前面的一个?窗口透了几?丝昏黄的斜阳进来。
斜阳在走廊上拉长,延伸, 可?却无论如何都?到不了他们的脚下。
前方是暖融融的光, 而她伸出的地方则仍旧是一片昏暗。
傅弦音忍不住往光的方向挪了一步。
鞋尖碰到了顾临钊的,傅弦音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喷在她身上。
他没有后退, 她也没有。
两?人之间的距离没有被拉长,而是愈来愈近,近到傅弦音逐渐感受到自己的指尖碰到了顾临钊垂在身侧的手。
她的手动了动。
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顾临钊的手指,却又很快回到了先前的位置。只是轻轻的一个?碰触,却又无端地生?出了几?分是要勾住他手指的错觉。
傅弦音看见他的喉结滚了滚。
下一秒,冰凉的指尖被一片温热包裹。
顾临钊大手一翻,将她大半个?手都?包在掌心里。
不是紧紧攥住,而是虚虚地环绕着,仿佛只是搭在上面一般。
傅弦音忽然启唇,她问:“你怎么进来的。”
顾临钊说:“我来过这里,很多次。”
“最开始还是学生?的面相?,保安也不拦,后面看着不像学生?了,就想了个?别的办法?。”
“什?么办法??”
傅弦音软着嗓子问。
顾临钊喉咙里溢出一声笑,他看着傅弦音,眼?神变得悠长。
他说:“砸钱。”
“给?他们捐赠,换一批桌子,换一批椅子,在教室里装一批空调,就这样一次一次地进。”
傅弦音心里猝不及防地被戳了一下,她有些好笑道:“你给?十三中捐了这么多钱,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十三中读的书。”
顾临钊挑挑眉梢,说:“你怎么就知道我没给?一中捐。”
他掌心有些微微粗糙的茧,磨着傅弦音的手背,大拇指在傅弦音的虎口处来回摩挲。
他说:
“我之前一直在想,你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。”
“我总是觉得,你如果来过这里,那?我如果再早一点来,会不会就能守到你?”
傅弦音哑着嗓子说:“但我没来过。”
从来没有。
在那?个?夜晚和顾临钊分别后,她就直接飞去了京市。
再然后,就是分别六年。
顾临钊说:“是啊,但你从没来过。”
“傅弦音,你连一点机会都?没有给?过我。”
傅弦音呼吸微微一滞。
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剧烈,傅弦音用力咬住嘴里的一块软肉,直到尝到血腥的味道。
似乎是时间久远,当初浓烈的情绪已经消散,顾临钊垂眸?*? 看着她,竟还能带着几?分笑意地道:“心挺狠啊,傅弦音。”
他说她心狠。
她又怎么会不知道?
在热恋时一声不吭地离开,抛下了所有的一切,一走就是六年。
前脚还在和他说着两?人的未来,后脚就在计划着离开。
甚至。
“连句分手都?没说。”
字字句句砸在傅弦音的心间,她颤着嗓子开口,声音低到几?不可?闻,甚至只是自言自语般的音量。
她说:
“我如果那?个?时候不走,我就走不掉了。”
她的心其实也没有那?么狠。
或者说,被当时的顾临钊那?样的喜欢着,没有人能够完完全全地狠下心,抛弃一切,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。
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