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完消息,傅弦音就坐在床边,等待死神镰刀落下。
出乎意料的,死神换了把镰刀。
傅东远的消息先来。
傅东远:[考得可以。]
傅东远:[一中?周一晚上要开家长?会?时?间地?址给?我。]
傅弦音一愣。
她人生十?七年了,傅东远这厮别说给?她开家长?会了,他的存在甚至让傅弦音有时?都忘记自己其实还有个爹。
就在她愣神之际,陈慧梅的电话也来了。
她不知是去做了什么,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。
“音音,下周家长?会吗?几点?”
傅弦音纠结了一下,还是和陈慧梅说了:“妈,刚我爸问我家长?会的时?间和地?址。”
对面沉默了一阵,而后?是一声冷笑:“呵,你爸?傅弦音,你长?大了也觉得妈妈不中?用了是吧,你觉得你有你爸了,你觉得你有傅东远了,你就不需要妈妈了是吗?”
又来了。
傅弦音麻木地?将手?机打开免提,而后?机械地?把被子散开,又叠成豆腐块,再散开,再叠成豆腐块。
她听不到陈慧梅在说什么,也不想?听,就这么重复着同样的动作?。
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,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。
傅弦音说:“那我告诉傅东远,就说你已经要去我家长?会了。”
陈慧梅的声音听起来疲惫极了,嗓子都是哑的。
她说:“让他去。”
“他是你爸,他应该要去。”
说完,陈慧梅就把电话挂了。
傅弦音点开和傅东远的对话框,把时?间地?点输了进去。
*
傅东远最后?也没来。
家长?会开始半个小时?,傅弦音才从?傅东远秘书那里收到了一条微信:
[小姐,傅总今天临时?有应酬,去不了了。]
窗边的位置空荡荡,傅弦音趴在教室门口看了两眼。
教室内,顾临钊正在收集家长?写好的反馈单。
在一片空荡荡的桌面上,窗边那张堆满了纸张且空无一人的桌子格外刺眼。
白色仿佛利刃闪着的光,傅弦音觉得要把自己眼睛照瞎。
在高颖进教室之前,傅弦音站在她旁边,垂着脑袋,小声道:“抱歉老师,我家长?……临时?有事,家长?会来不了了。”
高颖叹了口气,摆摆手?,示意自己知道了。
她走进教室,继续家长?会的流程,顾临钊把收集好的家长?反馈单放在讲台上,和高颖说了什么,从?教室出来了。
傅弦音又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桌子。
傅东远没来,她也不想?再给?陈慧梅打电话了。
她不想?听见陈慧梅抱怨傅东远,也不想?听见陈慧梅说诸如“你早该让我来,你只有我了”之类的话语。
傅弦音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。
这么多年了,她怎么还是会对傅东远有期待呢?
明明她已经十?七岁了,明明傅东远一直都是这样,明明她已经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不要对他们有任何期待,为什么——
为什么心底里还是会有一处隐秘的地?方还是生出了柔嫩的枝芽,期待会不会有一丝甘霖降临。
可是这地?旱得像他妈撒哈拉。
傅弦音被自己的比喻逗笑,她靠着墙边,噗嗤一下笑出声,忽然感觉到什么,抬头和顾临钊四目相对。
傅弦音觉得自己现在看起来一定很像个疯子。
她脸是垮着的,眼是丧着的,偏偏嘴角像是提线木偶似的被拽了起来。
走廊的灯灭了,阴影包裹住傅弦音,给?了她点安全感,让她能在此时?此刻存活着。
她慢慢垂下眼睫,没有说话。
顾临钊看着面前的人,口中?的话绕了又绕。
半晌,他转身离开。
傅弦音听见动静,抬起头,却发现本?应该走远的人此刻就站在不远处,歪着脑袋看她。
“不过来吗?”
总之,等傅弦音回过神来的时?候,她已经和顾临钊一起走在校园里了。
她背着书包,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星月,忽然冒出一句:
“寒鸟树间响,落星川际浮。”
顾临钊轻笑一声:“还挺有文化。”
“是吧。”傅弦音一点也不谦虚:“语文139可不是白考的。”
“那熏陶熏陶我,看看我下回月考能不能考139。”
顾临钊说:“你知道我看着这个,脑子里只能冒出来什么吗?”
傅弦音很配合地?问:“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