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出张轮廓分明的脸。
眉骨很高,眼窝略深,鼻梁挺首,唇线据得很紧,带着种天然的冷硬,
最惊人的是她的眼睛。
原本涣散空洞的眼瞳,此刻正一点点凝聚起光泽。
那是种极淡的琥珀色,像是熔化的黄金,却又比黄金更烈,带着股灼烧般的温度。
当那目光终于聚焦,落在陆驿脸上时,谷底的风突然停滞了一瞬。
“陆.... 驿?”
她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,每个字都带着碎裂的质感,但这一次,不再是方才那僵硬生涩的一字一顿,而是带着种饱经沧暴的沙哑,像久未上油的门轴,在转动时发出沉重的声响。
随着这声呼唤,她身上的灰白布条突然寸寸碎裂,化作漫天飞飞灰。
露出的身体不再向偻,而是渐渐挺首,原本干瘪的身躯被一种内敛的力量充盈起来。
她身上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,从心口蔓延至西肢,像是干涸土地上裂开的纹路,却又在纹路深处流淌着微光。
那是旱魃独有的神纹,是执掌天地间至阳至燥之力的印记,
陆驿看着她站起身。
身形依旧高挑,却不再是裂谷里那副枯的模样。
她赤裸的双脚踩在滚烫的岩层上,脚下的砂砾瞬间被灼烧成琉璃般的结晶体。
散开的黑发间,几缕发丝己经染上了火焰般的赤红。
她终于完全清醒了,
神魂不稳带来的混沌被走魂香驱散,千万年的孤寂与痛苦如同潮水般涌来,却被她硬生生压在了眼底深处。
她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,温度急剧升高,脚下的岩层发出轻微的爆裂声,冒出缕缕白烟。
陆驿看着眼前这个恢复了神姿的女魃,琉璃色的眼睛里情绪复杂。
他知道,那个曾经蹲在柴堆旁,用枯树枝划着地的小女孩,早己在千万年的流放与战乱中,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:锐利,坚硬,带着焚尽一切的力量,也带着焚尽一切后的疲惫。
“我来接你了。"
他又说了一遍,这次声音很清晰,
“回不去大荒了,但可以去一个…… 能让你安稳些的地方。”
女魃盯着他看了很久,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他灰色的头发,映出他琉璃色的眼睛,映出他身后那片血色残阳。
突然,她极轻地笑了一下,那笑容里带着太多东西,嘲讽,疲惫,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……. 松动。
“安稳?”
她抬手,指尖划过自己心口的神纹,那里的金光闪烁了一下,
“一个走到哪里,哪里就寸草不生的神,谈何安稳?
戈壁的风不知何时己经停了,周围一片寂静,只剩下定魂香燃烧的细微声响。
陆驿带着那亘古不变的温和笑意,轻声说,
“别人做不到。”
“但我是陆驿。”
“我可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