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多少钱。
陈书斋沉默了一下,报了个十块。
至于事实是多少,谁知道呢。
就当它真的只花了十块吧。
接着陈书斋提出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。
在屏幕外的姜沐看来,此处的陈书斋完全对得起他那二十四年的单身经验。
以陈书斋和这位亚丝娜目前的关系,“晚上单独一起去吃饭”这种请求委实冒昧了点儿,甚至都没给他自己留余地。
你问对面吃不吃饭,对面来一句我不饿,或者干脆点警惕地说咱们认识没多久我不想和你单独一起,你岂不是当场抓瞎?
更别说,这里还是异国他乡,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属于罕见现象,老乡见老乡背后来一枪才是常态。
只有那种迷糊里还带着点没心没肺,俗称傻缺的姑娘才会相信“我是你的老乡所以我不会害你”这种屁话。
那黄可欣答应了吗?
她答应了。
姜沐:“……”
他总觉得屏幕里这二位能相遇,绝对不只是运气的缘故,多少有点玄学因素。
跟他每次出门,都能在墙角处遇到叼着面包片跑过去的姑娘一样的那种玄学。
怪不得姜沐之前见陈书斋时,后者一副拱到绝世好白菜的表情。
合着他追女朋友就跟姜沐认路似的,没有技巧,全凭缘分。
不论屏幕外的姜沐如何吐槽,都和屏幕内的陈书斋无关。
他现在头疼的是另一件事。
我们都知道陈书斋家里是做汽车相关生意的,所以他经常会坐着飞机从天南飞到海北,男人们谈完了生意当然就要喝酒吃菜,因此陈书斋吃过很多很多东西,自认为也算个美食家,比如几分熟牛排配哪个酒庄的红酒之类的。
连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古族独子都对此表示赞叹:“吃饱了撑的!”
但陈书斋是真没遇到过黄可欣这种挑剔的姑娘。
倒也不能说是挑剔,不知道为什么,这姑娘好似刚被人下过毒似的,对东瀛当地所有的特色食物全部敬谢不敏。
尤其是寿司。
当陈书斋提出自己知道一家还不错的寿司店,据说是几十年老字号的时候,黄可欣当即表现出了极其强烈的,以至于到了不共戴天级的抗拒。
好像只要陈书斋敢强迫她去,她就当场给前者表演一下“这就是街舞”。
以至于他们只能找一家一看就像华夏餐厅的馆子——几张长方形桌子,灰蒙蒙的菜单,态度介于欢迎和不欢迎间的老板娘,后厨不露面的丈夫,以及最重要的,趴在柜台附近写作业的小孩。
陈书斋端着碗大米饭,看着正对面扑哧扑哧吃得欢实的黄可欣,委实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。
实在太地道了,地道得就跟开他家附近了似的,他有种错觉,好像门外不是巍峨的天空树而是他熟悉的那条街,吃完出门左拐就能回屋追番。
“吃嘞咋样?”结账时,老板娘问。
“中!”亚丝娜打扮的女孩竖起大拇指。
陈书斋:“……”
他的表情很难描述,如果真要形容,大概是刚看了集东北话配音版本的《龙与虎》。
出门,他悄声问:“原来你是豫州的?”
“不是,但我知道说‘中’然后竖大拇指就对了。”黄可欣也悄声说,“说不定还能打折。”
陈书斋由衷佩服她的机智。
他们出门的时候,太阳已经彻底落山,月亮却还没有爬升上来,整片天空昏黄又黯淡,像是被巨大的布块贴合住,有种莫名的窒息感。
有人说东京这座城市是永远都不会沉睡的,事实也的确如此,每到天色暗下,街边就会出现一排排白领,年龄从二十岁到五十岁不等,他们走进像燃烧的流星那样辉煌的新宿区,然后又像分开的游鱼那样进入居酒屋和小钢珠店,而天色渐深后,一身酒气的他们又会聚集在一起,坦坦荡荡地走进歌舞伎町,做些合法或非法的活动。
“马上就要下雨了。”陈书斋说。
“不可能的,相信我。”黄可欣走在街旁自信满满,“这种天气在我们家那边叫‘假哭天’,看着要下其实往往却不会下,即便雨真的落下来也只有那么一两滴,真要大起来至少也是凌晨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吗?”陈书斋觉得多出门果然很能长见识。
“是啊,我爸说过一句很有哲理的话,说‘真正的暴雨,从来都是始料未及的’。”
事实证明,黄可欣的父亲说的没错,真正的暴雨果然都是始料未及的。
比如他俩都没想到,半分钟后,铺天盖地的大雨瞬间笼罩了整个世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