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直,阿郎(主人)有请。”
她恍惚,疑惑问:“大人这么早找我何事?”
“阿郎说,让您到主院用朝食。”
曹照照完全忘记这回事儿了,这才想起来,不过她打从昨晚痛定思痛(?)要好好振作起来,要跟李衡保持最严谨的上下司关系后,就觉得自己当真不能再一直白吃白住……
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,而且她也害怕自己对着他越来越没有分寸,哪天又忘记大唐条条陈陈的规矩了。
“劳烦小姐儿跟大人说一声,谢大人不弃,召我共食,可我是大理寺的小吏,到上官主院用朝食,不符规矩呢!”她笑咪咪的道,神情却很认真。
大理寺官舍没空房住了,她会想办法在大理寺附近租个房,虽说这三五天内怕是找不着新的落脚地……但不在李府白吃这一点,她还是能办到的。
“司直不可。”婢女大惊失色。“况……奴也不敢这么跟阿郎回禀的。”
她看着婢女吓白了脸色,也觉得自己这是在为难可怜的小姐儿“同僚”,赶紧道:“不打紧不打紧,我自己去跟大人说。”
“多谢司直。”婢女险些喜极而泣。
曹照照虽知道李衡平素积威甚重,但……有这么吓人吗?
她咕哝着往主院方向走,可走着走着,自己也有点两腿发软,心下虚虚的。
坦白说,她也是有点怕……
李府实在太大,走了一刻钟才总算摸到主院的边,看着抱臂冷着脸守在门口的炎海时,曹照照还是很有礼貌地笑嘻嘻打了声招呼。
炎海蹙眉,对她比了个“进”的手势。
她乖乖点头,小脚跨进一步,忽又回头。“那个……大人今天看着心情好吗?”
“……”炎海戒慎地看着她。“曹司直为何这么问?”
“没什么,哈哈,哈哈。”她更心虚了。
总有种待会儿肯定会惹毛上司的莫名预感。
曹照照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,也无心再度赞叹主院占地辽阔园林之美,而是一眼就看见了在明丽的朱红色亭桥内的俊美翩翩贵公子。
一瞬间,亭外流水潺潺,花树掩映,亭内玉人如璧,气质如刀锋如劲松如山风……
不能再盯着他看了,太养眼,对心脏不好。
她忍不住停下脚步,做了几次深呼吸,这才恢复从容镇静地来到了寺卿大人跟前。
“坐。”他端坐在精致矮阔的红木圈椅上,修长大手好整以暇地煮着茶,滚沸的绿色茶汤泡沫细致,最后用越窑所出的青瓷装盛起这一片沁人心脾的碧莹莹……
李衡自然知道她喝不惯加了盐巴和胡椒的茶,所以将茶香四溢的青瓷茶碗递给她。
“尝尝?”
她只得坐了下来,小心翼翼地接过这盏昂贵的青瓷茶碗——李府是世家传承的高门大户,府里随便一个茶盖菜碟子恐怕比她的退休金还多,呃,如果大理寺有退休金的话——
曹照照才啜饮了一口清香满盈的茶汤,就看见自己面前的碟子被一双玉箸夹取只精致小巧的寒具搁上。
这寒具口感类似现代的麻花卷,但做得巧夺天工,像是能够摆放在故宫博物馆参观的艺术品。
就连曹照照这种咸食胃的,都忍不住能嚼掉大半盆。
若唐朝有电影院或手机能追剧,她整盆都能嗑光光(骄傲挺胸)。
曹照照吃得欢快,直到最后一碟子蟹黄饆饠的最后一颗塞进嘴里,这才瞥见他嘴角微扬,黑眸微眯的神情……咦?他心情不错啊?
她见机马上把咸鲜酥香的蟹黄饆饠匆匆嚼吞下肚,喝了口茶,清清喉咙,坐正起来。“那个,大人,我打明儿起就不在府里用饭食了。”
李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曹照照心怦怦跳,这次学聪明了,改绕了个弯。“小人是真心思量过的,咱们大理寺案子堆积如山,小人打算往后认真办公,所以早上去衙署的时候再同大伙儿一起吃,晚上也吃完了再回——”
“你说的,甚有道理。”李衡已经恢复了神色如常,慢条斯理地为自己再添了些茶汤,可曹照照不知怎地,总有种心惊胆跳的感觉……
总觉得李衡这种腹黑的芝麻流心包……对于任何事都留有后手。
她语气更加谨慎了。“那……寺卿大人的意思是同意了?”
“朝廷岁计虽不致艰难,可各部所得支用是有数儿的。”他放下那只漂亮的茶勺,微微一笑。“包括伙食用度在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