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北砚说的话像是根针刺在每个人的心上,御书房霎时安静下来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极压抑的声音,仿佛有人捏着鼻子在叫唤,过了半晌,众人才发现,原来是皇上在哭。
这场面有些说不出的惊悚,他们见过皇上杀伐果断运筹帷幄的时候,什么时候见过皇上落泪?皇上坐在龙椅上,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颓丧狼狈,这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从未有过的模样。
几位大臣连忙跪下去,埋着头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。掺和进帝王家的隐私,他们莫不是觉得自己命太长。
他在认错,“我知道,当年那件事情是我与曲阳王做的不对。”皇帝甚至都忘了自呼为朕,他浑浊的眼睛中不断冒出眼泪,“我已经在尽力的补偿你与玉儿了,你们怎么就不能原谅我。”
皇帝的眼泪并未引起萧北砚的心软,可也让他晃神片刻,这份歉意究竟是因为愧疚,还是想打动他好从中救下曲阳王。
“可补偿并不能让人死而复生,圣上说出这种话,可是为了让自己好过。”
皇帝的哭声停住,他抬头诧异地看向萧北砚,他本以为这些话能让他有些许的触动,结果却得到这样一句话。
他还是在怨自己,怨他当年轻信了曲阳王与太子傅的话,灭掉韩氏一族。皇帝心中一寒,只要有韩氏一族的性命横亘在他们之中,那萧北砚与玉贵妃便永远不可能对他忠诚敬仰。
若是真的只留下这一个儿子,注定让这一个儿子登上皇位,皇帝觉得自己的后半生恐怕每一天都无法安眠,这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,不知道何时会要了他的性命。
曲阳王必须留下,若是曲阳王留不下,萧明成也必须留下,这是给他自己留的后路。
思及此,皇帝还是软了声音,继续恳求,“就当是朕求你,哪怕将曲阳王贬为庶人也好,只要能留下他一条命。”
萧北砚眼神幽深,“圣上竟然要求我?”
皇帝身子一僵,脑子里面突然想起一件事情。
那一年,萧北砚也是这样跪着求他,要他放过韩氏一族,放过他的外祖父母。
当时,自己又是如何回答的呢?他心中一片寒凉。
皇帝定神,他追问,“你到底能不能放过曲阳王?”
萧北砚哼笑一声,眼底仍旧是一团黑雾,未见任何笑意。
“圣上应该问,大兴的律法能不能放过曲阳王,而且曲阳王意图勾结西凉攻打大兴,江山被人觊觎,圣上也觉得安心?”
“可西凉已经被攻破,日后曲阳王也不会再做这种事情!”
丞相跪在地上,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皇帝与萧北砚谁也无法说服自己,最后还是要他们些臣子出马调和。
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,直接点了孙大人的名。
“你说,曲阳王到底用不用杀。”
被突然叫到的孙大人颤颤巍巍抬起头,眼神平静看着前方,脑门却冒出来一颗豆大的汗珠。
“曲阳王所犯之罪众多,若是按照大兴律法,应当处以极刑,可他毕竟身份尊贵,具体的惩戒方法还是要看圣上。”
孙大人这番话答的圆滑,两边都不得罪,可皇帝又突然开口询问。
“若曲阳王手中有免死金牌呢?”
“那?”孙大人瞥了萧北砚一眼,见他面无表情,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:“若是有免死金牌,那曲阳王可免死罪。”
“好!”皇帝看向萧北砚,“镇北王,他的话你可听到了,曲阳王手中有一块朕赐予的免死金牌,如今朕要他活下来,你可有异议?”
“自然没有。”萧北砚神情阴霾,他盯着皇帝,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,“圣上的命令,我们臣子怎么敢不臣服?”
萧北砚嘴上说的尊敬,可说完这句话便从御书房里面,根本没理会君臣礼数。
皇帝看着他离去的方向,眉头不自觉皱起。
萧北砚是卧在他床榻边上的狼,打动不了,只能与他拼个你死我活。
三日后,曲阳王的下场公布于众。
贬为庶人,与曲阳王妃一道流放漳州,其子萧明成封号不变,弱冠后继承他父亲的王位。
宋元东听到这消息,狠狠呸了一声。
“曲阳王害了那么多人,就只得到这个一个惩罚,圣上还真是...”
宋元竹止住他的话头,“莫说他人长短。”
宋元东哽住,他表情一变,长长叹了口气,“我就是觉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