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然在禅房中正沏茶,见苏晨烟进来,还没等她施礼便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。
“来,喝杯淡茶暖暖身。”
苏晨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,如今倒春寒闹得正凶,虽说过了沐春节,可户外依旧寒凉,她又刚刚爬了山路过来,在门外等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口渴。
她端起了然泡的茶,清亮的茶汤在建盏中荡漾着热气,她有些急不可耐地呷了一口。
“嗯……”
真苦。不是什么好茶,满口涩味。
她又看了一眼茶壶,那滤出来的茶渣又黑又碎,大概是市井上三文钱一大桶的茶沫子。
“大师,您这茶沉了,不宜待客,下次香宁从府里给您送过来几斤吧。”苏晨烟放下茶盏,用帕子拭了一下唇角。
了然笑了笑:“还好,粗茶喝着适口,不劳烦施主。”
“可这三文钱一大桶的茶沫子待客,大师不觉得有碍护国寺的颜面?”苏晨烟有点想不通,好歹了然也是经常接待皇族的人。
了然叹了口气。
苏晨烟想他大概要讲些,人生如茶,甘甜的是毒酒的道理。
却听了然呷了口茶道:“不用三文,这茶两文一桶,施主贵为嫡女,果然不知人间柴米贵。”
苏晨烟被他噎得一怔,刚咽下去的一口苦茶差点儿连渣都喷出来。
好歹忍住了才道:“是,大师教训的是。香宁此来,便是为给灾民施粥一事,向大师还愿的。”
了然又给她茶盏里添满了道:“施主心慈,其愿是要向佛祖还的,老衲并没做什么。”
“可前殿封了,听说今日是有人过来上香。”苏晨烟看了看眼前的苦茶,嘴角一抽,还是礼貌地端了起来,呷了一口。
了然笑了笑:“佛祖慈悲,普度众生,有谁能真正封得住呢?端看施主肯与不肯了。”
苏晨烟愣了愣,总觉得了然这和尚话里有话:“大师有事明说,香宁听不懂。”
“一世糊涂,再世还不懂?”
了然此话一出,苏晨烟手里的茶差点儿泼出去:“您……”
了然恐怕是真的知道她再生的事,但他不挑明,苏晨烟也不好明说,毕竟此事稀奇,就算讲出来,也未必有人肯全信。
了然看她发呆,添了茶又道:“天下苍生,都有自己的机缘,佛祖度化,也要通过菩萨之手,就如同赈济灾民,虽是皇恩泽备,却也要由施主操持,不是吗?”
苏晨烟越发摸不清头脑,看了看了然。
了然又道:“苍生之福系于社稷,社稷之事重在天子,施主有改天换地之能,为何不为天下苍生谋福祉呢?”
苏晨烟一愣:“大师此话怎讲?”
了然笑了笑:“施主是人中之凤,难道还要从老衲口中讨说法?”
苏晨烟从了然的笑容里,已经窥见了端倪,他的意思很明显,前一世的经历早定下了,她有左右太子的能力,那时若是她早早察觉太子的人品,帮他修正对群臣的态度,太子不会筑下太多大错,不至于把朝堂弄得乌烟瘴气,更不会将后宫交到周晓黄那种蛇蝎手里。
但是……
“不。”苏晨烟推开茶盏,斩钉截铁站了起来,“香宁此生,再也不愿和皇族的人有所瓜葛,尤其是太子,即使香宁能帮到他,宁儿也绝不愿再踏入宫中半步。”
了然看了看她,刚要张口回,苏晨烟立刻又道:“大师也不必用天下苍生的福祉来堵宁儿的口,宁儿管不了这么多苍生,只管得住自己的幸福,宁儿心意已决,不会为了天下再助太子一次。”
了然无奈的摇了摇头道:“施主为何一口咬定,太子便是身系社稷之人呢?”
苏晨烟脚步一顿,看着了然没了言语,了然这话……是什么意思?
了然道:“太子是太子,天子是天子,施主如此聪慧,不会连这点都不清楚吧?凤凰择梧桐而栖,梧桐树,可不止一棵。”
电光火石之下,苏晨烟猛然惊醒,福至心灵地说了句:“大师是说的……蓝王?”
了然低了头没有答话,继续又开始煮茶了。
茶沫的苦味在空气中弥漫得更加浓烈,苏晨烟眼角抽了抽,也不再开口,再说下去,便是妄言社稷的大罪了。
她退了两步,福了一福转身退出了房间。
灵儿迎了上来,看着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担心:“小姐这是怎么了?和了然大师还愿没有还完吗?”
苏晨烟看了看她道:“我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