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我意识彻底清醒的时候,已经是第九天的清晨。
在墨梅照顾我进了一些清淡的粥汤之后,我惨白的脸,终于有了一丝血色。
腹部的剑伤,令我依然不敢大动,只要动作幅度大点疼痛就会如潮水般涌来。所以,我只能软软地平靠在床榻上,一天里,睡眠时间要超过清醒的时间。
墨梅床前床后尽心照料我,我强撑着精神,勉强安慰她几句。
望着屋内熟悉的设施,我突然意识到,这里竟是我曾经生活十余年的翠竹宫。不知道为何,我被重新安置在翠竹宫里。想是因为伤势严重,来不及送回王府医治,所以在皇宫之内,安顿下我。
望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环境,我的心久久未能平静。没想到,有生之年,我还能重新再回到这里,可是,短短半年多的光景,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不问世事、清静自在的公主,如今的我,千疮百孔,任人宰割。
只要想起东陵峻那张冷漠的脸,无情地将长剑凌空投来刺中我的那一刻,我的心,都犹如刀割一般刺痛。尽管,我与他国仇家恨隔在中间,可是,我依然心里残存着那么一丝流觞的影子,有的时候,我自己也暗恨自己,被伤害的体无完肤,为何还要顾念当初那虚假的片刻温柔。亦是,十几年来,只有在听风楼那短短两月,才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,可惜终究是真心错付。
不过,感谢他这无情的一剑,也挥断了他在我心中最后的那一丝情分。我对这个男人,已经麻木,就算他现在下令要了我的命,我亦觉得不再有半分难过。
只是,我无比担心皇兄承泽的安危。那一日宫宴上,与他的眼睛对视瞬间,我便已经认出了他。没想到,他真的活在这个世界上,皇兄皇泽,才是这个世界上,唯一与我血浓于水的亲人。
不过,皇兄真的是胆大包天,竟然公然入宫刺杀东陵峻。听墨梅说,东陵峻现在正撒下天罗地网抓捕他,倘若他要落在东陵峻的手里,恐怕死无葬身之地。
想到父皇临终嘱托,让我将传国玉玺交予皇兄,可我竟然被东陵峻和北野卿所骗把玉玺让出去了,内心对皇兄的愧疚,更是无法言表。不求皇兄复国成功,只希望他能保住性命,为天极留下这一点皇室血脉。
没想到,我刚恢复意识的第二天,除了墨梅,第一个见到的人,竟然是御亲王东陵崛。
他喝退墨梅,站在我的床边,居高临下的看着我。脸上银色的面具,在夕阳光照下,闪闪放光,我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听得他戏谑的声音:“命真够硬的,受这么重的伤都没死成!”
我忍着自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疼痛,虚弱地笑道:“令王爷失望了!您当时应当再补一剑,免得我现在活着碍了王爷的眼。”
“呵!”东陵崛微微一笑:“阿峻真是狠心,这一剑,只差半寸,就能要了你的命,好歹也没顾念着一点情分!”
我本就虚弱无力,无心与他言语纠缠,把脸别了过去。
估计我现在这半死不活的样子,非常的凄惨,他头一次没有发火。
“你先在这里把伤再养养吧,过几日,本王接你回府。”见我依旧没吭声,他也没再说话,转身离开。
对于东陵崛这个人,我始终琢磨不透。他和东陵峻要了我,却从来没有碰过我,也许他知道我和东陵峻的关系,嫌弃我的不洁之身,既然如此,他将我要回王府做什么?明明像是讨厌我的,可是每一次,并没有真正的伤害我什么。
上次棕熊事件,他也是点到即止,似乎只为吓一吓我。但这次面见太后,他又像是知道什么内情般,将我推到众矢之的,可又在关键时刻解了围。还有,他与那皇后北平芜,令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,似乎这二人之间,并非普通兄长弟媳这般简单?
随即,我又忍不住苦笑,都自身难保了,还操心别人家的私事。眼下,东陵峻、东陵崛、太后,还有那个看似温柔娴静的皇后娘娘,每一个人,似乎都对我有一种敌对感,不单单我是一个亡国公主身份这么简单?究竟是什么原因,我不得而知,亦不想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