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次,我醉的一塌糊涂。
不知道自己如何回的房,直到次日天明,我才幽幽转醒。身子更是虚软无力的厉害,头亦是疼痛难忍。
我惦记着墨梅的伤势,勉强撑着身子披衣下地,踉踉跄跄的走到桌边,强忍着不适,喝了一口水,才觉得好过一些。
缓了一会,直到精神头稍强一些,我才来到了墨梅的房中。
她的屋子就在我的隔壁。我推门而至,眼见墨梅此刻趴在床上,小脸苍白,但总算有了一丝血色。看来,东陵崛还算信守诺言。
墨梅见我进来,急急唤了了一声“姐姐”,便挣扎着想要起来。
我赶紧坐在房边,阻止了她:“墨梅,千万不要动,万一扯到伤口,那就麻烦了!”
墨梅强忍着痛,柔声道:“姐姐,谢谢你为我找来了大夫。否则,我这一次真的恐怕要被打死了。墨梅真的不怕死,墨梅只是担心,我若死了,姐姐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?”
我鼻子一酸,强忍眼中的酸涩,轻轻划了一下她挺翘的鼻子:“小丫头,不要把死这个字挂在嘴边,多不吉利。我们都要好好的活着,只要活着,就会有希望。”
我如此安慰着墨梅,可是我的心中,却无半点希望。我自己已经破败不堪,死不足惜。可是墨梅还是个孩子,她只有十四岁,多年来,深宫陪伴,她还从未见识过外面的世界,没有再见到过自己的父母亲人。她更没有遇到,可以携手一生的伴侣,她的人生,才只是刚刚开始!
可我知道,我却没有半点保护墨梅的能力。若是一直这样下去,早晚有一天,她会受我之累,万一枉送了性命,我岂不是个罪人。
我命已定,这个亡国公主的身份,将会随我一生,直至我死也不会改变。可是,墨梅不是,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,如若不是我的缘故,她也许早已回家与父母团聚。
可如今,我孤立无援,该用何办法,救墨梅脱离这个魔窟之中?东陵兄弟以墨梅要挟于我,自是不会让她逃脱,那么,这世间,究竟还有谁,能够真心的帮我?
时光飞逝,转眼两个多月过去了。墨梅的伤好了个七七八八,又恢复了以前那机灵聪慧的模样。经过这次之事,我和她愈发的相依为命,都把对方当成了彼此的救命稻草。
这段时间,我并未见到东陵崛,所以难得过了几日清静的日子。
转眼,秋去冬来,天气越来越冷。再有一月,便是年关。
这一日,我与墨梅实在无事打发,便在屋内做绣工。
墨梅绣的是一个凤穿牡丹的荷包,绣的倒是有模有样。而我绣的是锦帕,上面盛开着一树梅花,娇艳欲滴的红梅,朵朵绚灿于墨树之上,被白色的锦帕衬托,宛若傲雪开放,栩栩如生。
墨梅笑道:“姐姐,不应该是我绣梅花吗?我叫墨梅,可我偏喜牡丹。不过,我知晓,姐姐一直以来素爱梅花的,每年冬日雪后,姐姐都会去踏雪采摘梅花,那是姐姐冬日最大的乐趣。”
我亦笑道:“是呀,墨梅。其实,一直以来,百花赋里,我独爱梅花。爱它“疏影横科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的怡然自得;爱它“朵朵花开淡墨痕,只留清气满乾坤”的浩然正气;爱它“凌寒独自开,唯有暗香来”的铮铮傲骨;爱它“凌落成尘碾作泥,只有香如故”的奉献精神;爱它“冰雪林中著此身,不同桃李混芳尘”的冰清玉洁;爱它“闲梦江南梅熟日,夜船吹笛雨萧萧”的撩人意境;爱它“挥毫落纸墨痕新,几点梅花最可人”美妙情怀。”
说着说着,我突然一阵心酸,幽幽地道:“其实,我更爱‘若非一番寒彻骨,哪得梅花扑鼻香’,可惜,我亦永远成就不了梅花。”
轻轻叹了口气,我忽然没有了刺绣的兴致,将绣帕随手放在一边。
突然,一阵风起,将窗户吹开,绣帕竟也凌空飞起,飘向窗外。
墨梅“呀”了一声,道:“姐姐,我去捡回来!”
我怔了一下,无谓地道:“算了,不必捡了。梅花香飘万里,最终依旧会凌落成尘碾作泥,就让它随风而逝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