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暗的大殿深处,帝王宝座上累累的珠玉,金翠叠障,隐约闪烁着微光。突然,一道明黄色的亮光,刺痛了我的双眼。
而此刻,群臣突然叩首,震耳欲聋般高呼恭迎陛下,原来,新帝即将驾到!
随着旭日东升,一身明黄龙袍的年轻男子,头戴帝王金冠,自雄伟的承天大殿外,缓缓步上金阶,一步步踏进承天大殿。
冠冕的旒珠垂下,遮蔽了一双墨色如渊的双眸,我似乎看不清他的脸,更无法看出他的任何情绪,可是,那熟悉到刻骨铭心的顷长挺拔的身影,那紧紧抿着的薄唇弯出一丝冷漠的弧度,却随着他一步步迈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,在我心中渐渐地碎裂、崩塌。
他的步伐极慢,却极具威严,整座承天大殿,刹时间鸦雀无声。他缓缓踱步到升龙台上,在帝座前,停下脚步,刷地一抖袍袖,轻启薄唇,对着殿内群臣朗声道:
“孤王覆灭天极,开创东阳王朝,驱叛逆,攘四海,独霸中土,诸国朝拜!” 语速毕,泰然落座。
“吾皇万岁-万岁-万万岁……”群臣如潮水般,再度叩拜,山呼之声从九重大殿,到重重丹墀,再延伸至天极的每一个角落,这一声声万岁万岁万万岁响彻九霄,震荡着整个帝都,亦久久回荡在广阔的四海之下。
群臣叩拜,唯我一人,如木雕泥塑般,直立着身躯,傻傻地望着升龙台上,那张刻骨铭心的面孔。那分明就是我的流觞——哦,不!那一脸威仪、昭告天下的新帝,那俯首众生般睨视着群臣的尊贵男子,便是东阳帝君——东陵峻!
他的身形,他的面孔,他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,就算扬化成烣,我亦会识得,他坐的那把龙椅,曾经,我的父皇岳龙渊也曾端坐其上,指点江山。而正是他身下的那把龙椅,染满了我亲人的鲜血,铺满了累累白骨,多少人因拦阻叛军而死,多少人为护卫这把龙椅而死,又有多少人,在乱军之中无辜丢了性命,这一切,原来,全都拜他所赐。
直到这一刻,我才如梦方醒,我最亲最爱、甘愿为其赴汤蹈火之人,竟然是我的仇人。我不仅为亡国之敌亲献了传国玉玺,竟还迷失了身心。他,对我,从国破那日瑶台之下的救护,便是一场棋局的开始。而我,只是一枚可笑的棋子。今天,传召我来参加这个登基大典,不单单是对我的羞辱罢。
新帝的眸中不带有一丝情绪,扫过我的视线里,更没有丝毫的温度,仿佛从未与我相识般!这哪是曾经,那日日拥我入怀与我柔情蜜意的流觞呵?那曾温柔抚遍我全身、骨节分明的大手上,此刻托着的正是我舍死忘生献出的传国玉玺!
如果这是对我致命的打击,那还远远不够。
紧接着,又是一个让我无法承受的打击,令我在一瞬间,心里所有的防线,全部破防,溃不成军。
“北川国平芜公主,贤良淑惠,蕙心兰质,特册封为东宫皇后,入住灵犀宫。钦此!请北川平芜公主上殿谢恩!”
灵犀宫呵,灵犀,身无彩凤双飞翼,心有灵犀一点通。原来,自始至终,跳梁小丑竟是我呵!
伴随着传旨太监尖锐刺耳的嗓音,响彻整个大殿。
一名身着后服、雍容华贵的红衣女子,缓缓登上金阶,向大殿中盈盈而来,女子明眸善睐,肌肤如雪,墨色如丝,温柔似水,可谓人间之绝色,此刻,她一脸娇羞,微笑地走向东陵君主。
群臣再次叩拜,高呼“皇后娘娘千岁-千岁-千千岁!”
新帝亦是满脸怜惜,起身下台几步,伸手握住皇后娘娘的柔荑,二人同坐在龙椅之上,似向四海昭告这位帝宠新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