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东宜红坊,此时日头正中,天没那么冷,赶晌午下了朝政,散了坊市,宜红坊人行渐多。
小七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坊市,整整占了大半长街,不禁目瞪口呆,暗暗咋舌。
两人一进门,就有跑堂的过来招呼,霍钊惜字如金,只道:“听曲喝茶。”
那跑堂的见他们穿着寻常,想来是没几个银钱,也不再热络,兀自去招呼了穿着绫罗绸缎的世家贵人。
小七啐了一口,“狗眼看人低。”
靠窗有几张桌,霍钊择了中间的撩袍坐下,小七跟着跑了过去。
须臾上了茶水,中间的戏台子开唱,是一出情爱戏码。
周围有人开始议论,“啧,这出戏还真是应景。”
另一人好奇问道:“此话怎讲?”
先引话的人贼眯眯一笑,压低了声线,“你没听说?定国公府那个赘婿闹着与国公爷的女儿和离!”
“他莫不是疯了,多少人巴不得攀上国公爷这颗大树!”
“谁说不是啊,听说是以前老家有个相好的,舍不得,要回去呢!要不是今儿国公爷寿宴,信儿压了下来,怕他早出京了。”
小七支起耳朵,一字不落地听完,“三哥,天助我也。”
霍钊使了个眼色,摸出几个铜板放到桌上,小七向外张望一番,两人压低帽沿,出了宜红坊。
……
定国公寿宴,上京有头有脸的世家宦官皆在受邀之列。
正门接客,门庭若市,偏门冷落萧条,守着的两人昏昏欲睡。
一辆马车过来,守门的小厮转瞬清醒,肃色盘查。
定国公府城郊有处庄子,府中所用皆是由庄子送来。小厮见是熟面孔,便给了方便,让人进去。
到后厨,车里神不知鬼不觉地跳下了两人。
……
“小姐,姑爷在外面站了有两个时辰了……”谷雨端着热茶进来,看一眼槅窗外,犹豫地开口。
柳素瓷眉眼冷淡,手握一卷书册,好半晌没翻过一页,冷声道:“叫长风进内院,把他赶出去。”
谷雨看看许久未展颜过的小姐,又看看外面一动不动的姑爷,叹了口气。
天色寒凉,沈豫在廊庑下搓了搓手,轻轻哈了口气,见那扇门打开,他眼光一亮,紧跟着看到出来的人,眼中亮出的光又变得黯淡。
“阿瓷还是不肯见我吗?”
谷雨恭恭敬敬福了身,“小姐面冷心热,性子却是固执,姑爷先有负于小姐,这时小姐正在气头上,无论姑爷怎么说,小姐都不会听的。”
她叹了口气,再次福礼,“请姑爷回吧。”
沈豫苦笑了下,眼神怅然,“是我之错,合该如此。”
内室,柳素瓷放下了怀中古书,掀起眼,院中男子已转过身,一步一步离开,背影孤寂颓丧,不似初见时的温和清朗。
谷雨回来,“国公爷寿宴,奴婢为小姐梳妆吧,免得误了时辰。”
柳素瓷收回心绪,点了点头。
梳了妆发,她记起前些日子绣得祝寿图,“你去把裱好的《五福祝寿图》拿来。”
谷雨出了门,柳素瓷一向喜静,平素无事下人们都在外院,此时屋内没人,更是清净。
案上那卷书册是前人铸的机关术,世间仅此一卷,沈豫知她喜欢,特意从京外寻来,有几处损坏,也被他修补得完善无错。
他待她很好,或者说她以为他待她很好。
倏地,内室一声响动,打断了她的思绪。
是槅窗推开的动静。
柳素瓷倏然警觉,心口轻跳,直觉有异。未等她起身,脖颈倾时一阵钝痛,眼前晕星发黑,张口说不出一句话,彻底晕了过去。
霍钊垂下眼,看着地上晕倒的女子。
小七蹲身,一手扒着头发,那张清丽的侧脸露出来时,他登时屏住了呼吸,傻呆呆地仰起头,“三哥,我们要劫的人就是这位姑娘?”
霍钊颔首。
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艳的女子,看着人毫无知觉地躺在冷冰冷的地上,不禁嘀咕了句,“三哥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。”
霍钊把槅窗的支木拿开,扫一眼空荡荡的外院,轻声合了窗,回身踢一脚小七,“少废话,背着。”
小七动作干脆利落,背起人,从窗外跳出去,一路跟着霍钊走,见大当家的毫不马虎,一步未撞上一个侍卫,欠欠儿地凑上前,“三哥怎对国公府的路这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