棺材里的人静静躺着,她面色红润,像只是刚刚睡着一般。
她眼眶是鼓着的,有眼睛。
她胸前的双手是叠加的,也有手。
她穿着漂亮的长裙,脚上穿着黑色的小皮鞋,也有双长长的脚。
可是,我一眼就认出,那是哥哥的眼,那是哥哥的手,那更是哥哥的脚!
只有那张脸的相貌,是我的。
还有那半截被做成人彘塞在坛子里的残躯是我的!
眼泪从眼角悄无声息滚落,我的心好像被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凌迟般,痛得无以复加。
我失声痛哭,整个人瘫坐在地,趴在棺椁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对不起,老婆,求你,别吵到她,求你……”
我被人从身后抱住,他捂住我的口鼻,冰凉的液体顺着我的脖颈缓缓向下流淌,停留在我的心窝处,冰得我浑身发颤,疼得我连呼吸都是痛的。
震惊,惊恐,崩溃,绝望,再到失而复得的欣喜与百感交集的思绪涌上心头。
我回头捧起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,泪水早就将我的心泡得又酸又胀,又将眼前与哥哥截然不同的面庞润化成我日思夜想的模样。
他同样捧起我的脸,脸上写满了愧疚,布满红血丝的眼早已汪洋一片,他一下又一下地擦着我眼角的泪,染着哭腔的颤音一遍又一遍地说着“对不起,对不起”。
我看着他,他迷茫,他愧疚,他无法认清自己的内心,看向我时那种无法言说的情感好似要将他折磨得再次癫狂。
正如我对他,对这个名叫帝驰晏的男人,对他身体里不一样的灵魂,同样的爱而不自知。
千言万语堵在喉头,化作无尽的思念,我吻上他的唇。
我的唇在他唇上融化,正如我上一世对哥哥隐藏的爱恋在唇上融化。
闭上眼,我的唇齿与他交融,我的眼泪与他的眼泪融为一体。
我透过他,好像看到了哥哥的灵魂。
“哥哥……”
我在心底颤抖着叫出声,我希望他能看到我的灵魂,我希望他能认出我。
可是,我不能。
我不能让他认出我。
如果有一天,我的哥哥知道他打过我、伤过我,知道被他捧在手心的妹妹,被他害到流产,害到无法生育,他会疯的,他甚至会死的!
我紧紧搂着他的腰,全身都在剧烈颤抖。
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,让我全身都在叫嚣着疼痛。
下一秒,喉头一阵腥甜,一口鲜血从喉头涌出,喷了眼前的男人满脸满身都是。
“老婆,老婆……”
他惊慌失措地帮我擦拭着不断涌出的鲜血,一声声呼喊似乎是从灵魂深处发出来的恐惧。
我看见他惊恐地抱着我向外冲去,边跑边说着什么,可是我耳边是越来越大声的耳鸣声,再也听不清他说什么,眼前一黑,再次晕了过去。
当我再次醒来时,发现自己身处医院,四周都是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身旁的医生拿着检查报告和帝驰晏在说着些什么。
我想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,只能眯着眼凝神听医生和帝驰晏的对话。
“帝总,您太太没多大问题,可能就是情绪起伏过大,再者刚才彩超发现她有窦性心律,可能就会容易心口疼,动不动晕厥,平日里注意不要刺激她就好。”
“那她是不是也有心脏病,需不需要换心脏?”帝驰晏语气焦急,又隐隐夹杂着一些期待。
我闭着眼,有些奇怪他的反应,那天和俞逸乔出院时,俞逸乔就很是担心,要我做完心脏彩超,报告出了没事,他才放心让我回家。
可是帝驰晏这反应,怎么像是巴不得我得心脏病一样。
“不用换的,”医生同样也有些诧异,哪有病人家属一上来不问能不能手术治疗,就直接问要不要换心脏,况且这窦性心律压根都不用治,“您太太没多大问题的,她这么年轻,心脏都能用到八十岁,您别太担心了。”
医生说完便走了,而帝驰晏此时也发现我醒了。
他紧紧握住我的手,湿润的吻一下又一下吻着我的指尖,哽咽着解释道:“老婆,你别离婚好不好,我不能离开你。”
我哑然,盯着他不知该说什么。
他却以为我依旧介意他书房里死去的白月光,嘴巴张张合合半天,终于颤着唇开口解释道:“书房里的女人,她是……是我的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