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
两人说话之间,马车已穿过了荣京城门,沿着笔直宽敞的朱雀大街往城北的皇宫而去。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,也不知过了多少路障关隘,终于停在一处宫城门外,有人在外面道:“请东怡太子下车。”
福宝掀开车帘,韩微径自先下了车,回头看见福宝伸出手,想将叶流闻扶下车来,叶流闻却皱了皱眉没有动。
“请东怡太子下车。”来人又重复了一句。他头戴乌纱帽,身穿圆领襕袍,显然是一个西荣官员。
“这就是西荣的待客之道?”叶流闻隐忍一路,此番终于开口,“阁下既为西荣官员,言语行动便代表西荣国体。我虽非西荣人氏,却也是友邦皇储,你接待客人一不道乏见礼,二不自报身份姓名,跟村野莽夫有何区别?若是在我东怡,阁下这等不知礼仪,有辱国誉的官员,早就革除职司,永不叙用!西荣朝廷还能留得你在,这等涵养真是非同寻常了。”
那西荣官员虽是奉命行事,却也被叶流闻这番话说得大不自在,只得道:“下官鸿胪寺司宾柳明世,请太子殿下下车。”
既然对方有所退让,叶流闻也不再多说,便扶着福宝的手下了车。见叶流闻微微皱眉,福宝赶紧问柳明世:“柳大人,日头这么大,有没有遮阳伞盖?”
“敝国有种说法,日光月光,俱是国君的恩泽。太子殿下既然来到敝国,就好好沐浴一下敝国国君的恩泽吧。”柳明世阴阳怪气地回答了一句,当先朝前走去。
见福宝蓦地涨红了脸,与一旁脸色苍白的叶流闻恰成对比,站在一旁的韩微轻叹了一口气:这个叶流闻,在东怡必定是养尊处优的主儿。看来,以后在林匆手里是有得苦头吃了。
此刻他们正站在一片宽阔的白色广场上,一圈圈白玉石板如同潮水一般捧出正中一座莹润玉白的宫殿,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坠落的明月一般让人惊艳。只是这广场美则美矣,在强烈的阳光下却热得发烫,每走一步,都能感觉到热气透过鞋底炙烤上来。
“殿下,奴婢给你挡挡。”福宝亦步亦趋地跟着叶流闻,抬起衣袖想要为他遮蔽阳光,却被叶流闻呵斥了一声:“晒一晒又怎么了,我还没有那么娇贵!”说着脚步更快了一些。
韩微没有开口,默默地陪着叶流闻穿过广场,来到那座白色宫殿外的台阶下。他们正要迈上台阶,那个柳明世却道:“国君宣韩才人觐见,太子殿下还请在此稍候。”
“在此?在这个地方?”福宝此刻已被晒得满头大汗,见还要站在这太阳地里等,不由替自家主子抱怨起来。
“噤声!”叶流闻低低呵斥了福宝一句,随即挺直脊背微微拱手,以一个最标准的姿态站在了台阶下。福宝无奈,只好站到他身后,以东怡皇室的矜持,沉默地等待西荣国君的接见。
“韩才人,请。”柳明世见韩微关切地望着叶流闻,催促了一句。
感受到韩微的目光,叶流闻抬起眼睛,朝她微微笑了笑,示意她不必为自己担心。
韩微点点头,转身踏上台阶,进入了这座名为“明光殿”的西荣国正殿。
林匆一身帝王打扮,正坐在最上方的御座上。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韩微,淡淡问:“如何?”
“什么如何?”韩微不明白他的意思。
“与叶流闻的见面感觉如何?”林匆问,“有人跟我说东怡国派来的太子是个赝品,你觉得他是真的还是假的?”
“真的。”韩微毫不犹豫地回答。虽然改变了身份,丧失了记忆,这个叶流闻还是和以前的一样,带着她能感受到的熟悉气息。
“真的就好,若是东怡敢派个赝品来冒充太子,我西荣大军便将怡都踏为齑粉!”林匆说着,朝身边的老太监吩咐,“准备开宴吧。”
“是。”老太监领命,立刻率领一群内侍和宫女摆起桌案,看来真是要在这明光殿内为叶流闻接风洗尘了。
“我还有一事想请教国君。”韩微站在原地没动,没等林匆开口,便接着道,“我以前是什么身份?”
“怎么,叶流闻没告诉你吗?”林匆斜瞥了她一眼,“他没告诉你你和他青梅竹马,后来你陪同东怡公主来西荣和亲,他还信誓旦旦要等你回去?”
“那个东怡公主呢?”韩微冷冷问,“我又怎么成了你后宫里的才人?”
“那个东怡公主水土不服,已经去世了。至于你,只要来到西荣国,一切都得凭寡人做主。”林匆高傲又冷酷地回答。韩微知道,他不仅解释了自己的命运,也预示了叶流闻的命运。
两个时辰后,直到内侍宫女们将宴席上的一切布置妥当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