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
眼前的迷雾散去之后,韩微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屋子里。
这间屋子里没有旁人,宽敞,宁静,还有一张完整的床。虽然帘幕被褥已经十分陈旧,窗纸很多地方都破了洞,甚至门扇已经无法关严,敞着大大的豁口,但韩微还是从繁复的雕花和上好的材质看得出来,这是一间曾经十分富丽堂皇的居所。
只是,已经荒废至少好几年了。就像她身上穿的衣服,虽然质地上乘,但已经十分敝旧,因为浣洗过太多次,有的地方轻轻一扯就朽烂了。
韩微站起身,在屋子里转了一圈,没有什么新的发现。于是,她拉开了那扇虚掩的房门。
门外是一个小小的院子,杂草丛生,显然很久无人打理,比起当初她进北斗宫时看见的景象不遑多让。院子里也是静悄悄的,唯一显眼的是一扇紧闭的院门,上面的朱漆已经斑驳了。
走到院门前,韩微用力拉了拉,却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清晰的锁链撞击声。
门被锁住了。
“有人吗?”韩微拍了拍门。
没有任何回答。
韩微不再做无用功,掉过头沿着墙根走了一圈,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一块可以松动的墙砖。她跪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墙砖挪出来,果然透进了墙外的光线。
试了试其他墙砖,都砌得严严实实的,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。韩微跪在地上,用力弯下身子,从那个一尺来长、五寸来宽的洞口望了出去。
然而还不等她看清外面的景象,一个黑影罩了过来,堵死了外面的光线,随即,一个托盘从洞口里推了进来。
托盘上放着一个馒头,一碗稀粥,还有一双筷子,显然是有人在给韩微送饭。韩微顾不得饥肠辘辘,依然趴在洞口,朝着那个就要离开的身影喊了一声:“这是哪里?我要怎么出去?”
“韩才人何必明知故问,没有国君的谕旨,你怎么可能出得去?”那个人影说完,自顾走了。听他声音尖细,与常人不同,倒像是个宦官。
宦官,才人,国君?韩微看着面前简陋的饭食,还有身后荒凉的屋宇和紧锁的院门,终于想明白了当前的处境——
自己这是成了被关在冷宫里的弃妃了!
意识到这个荒唐而又狗血的身份,韩微忽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。她虽然出身寒微,却也听过几段说书先生讲的宫闱秘闻,只觉得那些一辈子陷在宫斗中的女人十分可悲,心中甚至隐隐有些蔑视。如今,她也沦落到这种可悲的境地了,甚至还是最可悲的宫斗失败者!
韩女仙这辈子从未这么挫败过,她望了望头顶被院墙切割成四方形的天空,哀叹一声,坐在地上都不想起来了。
但是来都来了,总要做点什么。想起叶流闻还在不知哪个地方等待自己的拯救,韩微又抖擞起精神,开始寻思从冷宫逃脱的办法。
头上那缕奇怪的头发和右手食指上黑红的指甲犹存,但已经失去了一切作用。韩微暗暗调动了一下内息,庆幸居然还在,而这也成了她唯一可以逃脱的依仗。但是,这事绝不能让林匆知道,否则以那铁面无私的阵主做派,这股来路不明的内息就保不住了。
院子里除了荒草,连棵树也没有。韩微走进屋内,心里斗争了一下,还是将那张唯一的床拆开,假装费力地拖到墙边,搭出了一个简陋的梯子。她打算先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,再决定朝哪里逃走。
晃晃悠悠地爬上“梯子”,韩微终于攀住了高墙的墙头。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往四下张望,但见四周都是一片破旧的宫殿,显然早已年久失修,也不知是否有人居住。围绕这片冷宫的是一片树林,幸亏韩微眼神好,勉强可以透过树林看见远处的亭台楼阁,甚至还有绰绰的人影——看来正是这片树林,将宫中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
韩微有点迷茫。若要逃出宫,自然是往越偏僻的地方走越好,可是万一叶流闻就住在宫里呢,那岂不是南辕北辙了?慢着——韩微忽然一个激灵,叶流闻如果真的住在宫里,那岂不是很好猜他的身份?要么是太监,要么是……
“谕旨到,韩才人接旨!”忽然,大门处响起了一个尖细的声音。而随着锁链响动,显然有人打开了门锁!
韩微大惊,连忙出溜一下从墙头滑了下来,一个没站稳,趴在了地上。
落在前来传旨的老太监眼中,倒是五体投地的接旨姿势了。
假装没看见堆在墙边的床架,老太监背着手昂起头,用一种盛气凌人的口吻道:“传国君口谕:宣才人韩氏即刻到太极殿觐见!”
国君!听到这两个字,韩微心头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