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,病房中的人都散去,只剩下寻宴鹿和枫词,后者躺在床上,无言地望着窗外,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还有另一个人在这里陪着他。
寻宴鹿以为他还在和自己置气,也不敢贸然上前搭话。
“小鹿,你要吃点水果吗?”
视线从窗外转移到寻宴鹿的脸上,枫词像寻常好友般与他客套着,半点看不出异常。
“不用了,”寻宴鹿来到病床旁,“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枫词摸了摸自己缠满绷带的脑袋,“我觉得没什么问题,但我爸妈放心不下,想让我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。”
“是要转回去吗?”
对于这个问题,枫词的回答模棱两可,“或许吧,看他们怎么安排。”
寻宴鹿点头,之后就像是找不到话题,双双沉默了下来。
格外安静的病房,只能远远听到走廊和远处传来的吵闹声,枫词觉得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奇怪,为了消除这份异样,他主动开口:“能帮我倒杯水吗?”
“哦、好。”
飘荡的思绪被拉了回来,寻宴鹿起身,给枫词倒了杯温水,“喝慢点,小心别呛到。”
枫词颔首说了声谢谢。
“你……”
此情此景,寻宴鹿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,但话到了嘴边,又觉得不合时宜,硬生生给咽了回去。
枫词倒是对他的欲言又止感到意外,“这是怎么了,有话就直说啊。”
“抱歉,这次因为我连累了你。”
“原来是因为这个,”枫词把水杯递给他,“没关系,反正事情都已经这样了。”
感受着杯壁残留的余温,寻宴鹿觉得他的原谅来得实在太过轻巧,就好像一件本来提心吊胆的事,回过头,却发现早如羽毛落入湖面,不起波澜。
“其实也挺好,这样一来,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,你可以彻底放心了。”
被警察抓个现行,陈商他们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。
这不正是寻宴鹿想要的结果。
等枫词离开,他就可以真正过上自己要想的生活,明明该因此感到高兴才对。
但事实真的这样吗?
寻宴鹿给不了自己答案,他很想找个人倾诉内心的挣扎和困惑,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。
不可能会有人相信他重生的离奇经历,就像他不相信自己此时竟然想出言挽留枫词。
“大概什么时候走?”
“不出意外的话,”枫词侧过头去,“明天吧。”
这么快?
寻宴鹿愣了神,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,“也好,早点把伤养好,别耽误学习。”
窗外完全黑了下来,手机显示时间晚上九点,正常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在教室上晚自习,寻宴鹿在裤腿上擦掉手心的汗。
“那我就先回去了。”
“路上小心。”
沉重又尴尬的气氛,压得寻宴鹿呼吸都不自觉放轻,他逃似的离开病房,反手带上门,往旁边走了两步,才靠着墙弯下了腰。
明明不该是这样的。
他和枫词之间,明明不该这样。
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脱离了原来的轨道,朝着未知的方向奔腾而去,就算重来一世,寻宴鹿也无法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。
这次,会不会就是他们的最后一面。
一想到这种可能,寻宴鹿的心跳都慌乱起来,如果真的是最后一面,那刚才的告别是不是太过仓促?
果然还是要郑重点才好吧。
重新站到病房门外,寻宴鹿为自己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建设,即便这样,也用了好几次深呼吸才让缺氧的大脑清醒了些许。
他推门而入。
“枫词,你今晚上是不是没有陪护?”
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织,如此直接、无任何阻挡的对望,就好像病房中的人始终注视着门口的方向。
不然怎么会这么巧。
压下这些荒诞的想法,寻宴鹿等待他的答案。
“没有,”枫词缓缓摇头,“明天就走了,没这个必要。”
寻宴鹿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:“刁老师让我先照顾你,等明天再回学校。”
天知道这是他能想出最无懈可击的理由,只希望在另一间病房的刁玟丽不会怪罪自己。
“还要不要再喝点?”
不想在枫词口中听到拒绝的话,寻宴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