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自小树林里出来,苏荷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知性从容的样子。
于易跟在后面,看到烟雨亭那里的人群处人声鼎沸,似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,他紧赶两步,在苏荷肩上拍了一下,示意她赶紧跟上自己。
苏荷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家闺秀,平日里接触到的公子哪一个不是谨守礼节,风度翩翩,哪里见过像于易这样动不动就动手动脚的,关键是这家伙好像骨子里并不认为这些行为有哪里不对。
苏荷聪慧过人,自然能够看出于易并非孟浪淫邪之人,那些下意识的举动并无他意。
这也恰恰是苏荷困惑的地方,这人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,连最基本的男女之防都不懂,身怀绝世之才却又不识礼法,都说千人千面,可这同一人身上的风格一变再变,也着实让人困惑不已了。
苏荷也懒得再去细想,反正次数多了她也渐渐习惯了。她在后面冲于易扮了一个鬼脸,便跟着于易的步伐,快步向人群聚集处行去。
“照我看来,还是那白衣公子对的下联更加贴切。”人群中一个白面书生一手抱臂一手扶着下巴沉吟道。
“非也非也,要我说,还是先前那布衣才子更胜一筹,那公子第一个对出,早已证明他更加才思敏捷。”旁边一个稍显壮硕的男子扇着折扇摇头反对道。
“兄台好歹也是读书人,怎地跟山野村夫一般没见识,这诗词楹联讲究的是对仗工整,语境契合,哪能光看谁先对出就优胜呢,你当是赛马呢?”先前的白面书生也不甘示弱反驳道。
“胡说八道!不说谁对得快吧,单那布衣公子的下联不见得就比那白衣裳的差吧?”
“那两幅下联都已张贴了出来,孰优孰劣大家都有自己的判断,实在是有人水平有限,辩不出雌雄,那烟雨亭中自有三位评判来定夺。”
于易与苏荷听得这些议论争执,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,除去那布衣青年对出了苏荷的对子外,另有一位白衣公子也对出了下联。
“白衣公子?莫不是那谢天铭谢公子?”于易疑惑看一眼身侧的苏荷,见苏荷紧锁眉头,似是跟他想到了一处去了。
二人努力挤到人群最聚集的中心地带,只见那里新插了一个木牌,那木牌最右边龙飞凤舞写着苏荷的上联:
烟锁池塘柳。
木牌左边空处张贴着两副字联,其中一副上以颇见功底的行书书写着:
烽销漠塞榆。
不考虑平仄,这下联也着实对得工整。
上联:烟锁池塘柳——写就的是江南春景的温柔婉约。
下联:烽销塞漠榆——描绘的却是塞北大漠中的狂放不羁。
于易轻咦一声,细看那字联落款处写着应对者姓名:林破敌!
这颇具气势的名字加上那硬朗风格的下联,于易判断,林破敌此人应是行伍出身。
于易转移视线看向张贴着的另一副字联,那副字联上的字乃是一手漂亮的隶书:
灯深村寺钟。
“灯深村寺钟”当然也包含了“金木水火土”五行,这下联的平仄是“平平平仄平”,关键的二、四位平仄和上联相对,因此平仄基本合格。
上联“烟锁池塘柳”是白天,下联“灯深村寺钟”是晚上,都是乡村之景,虽然意境上较之上联欠缺些韵味,但是也算得上是副上佳好联了。
“谢天铭。”落款处不出所料地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。
于易不自觉转头看向苏荷,二人颇有默契地对视一眼,于易在苏荷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。
谢天铭果真对出了下联,但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,这一联难度太高,所以苏荷当时并未要求现场作答,只在时间上稍作限制,这就造就了谢天铭的优势,哪怕他自己答不出,他可以利用家中财力权势来助力。
“于大哥,你得帮我!”苏荷美丽的大眼睛看着于易,眼神中满是祈求。
于易哀叹一声,这于大哥是越叫越顺嘴了,可自己要给这小妞救火,可别再惹火上身,到时候怎么跟小朵交代呢?
苏荷见于易露出为难的表情,她不禁胸口一酸。
苏荷对自己容貌姿色还是颇有信心的,这些年追求她的男子不知凡几,她心中都从未起过波澜。
如今这份自信却接连折在于易这里,但她到底是个不一样的女子,只心中烦闷一会儿,就又生出了一股不服输的劲头,自己比之童小朵差哪了?
刚刚还摸了人家的脚了呢,现在遇事就想置身事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