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大妈终于出院了,在经过医生的同意和派出所的报备之后,钱大妈终于可以回到连云港了,去见那些她朝思暮想的小伙伴,一大早钱大妈就开启了搬家模式,把几天来自己能采购到的北京特色,根据她了解的每个人胃口的不同,分门别类的放在的不同的小盒子里,大包小包的装满了好几个箱子,用着思雨教会他的方法打车去了高铁站。?求°?!书D±?帮?ˉ~ *%免o费¥阅?读<
当钱大妈攥着褪色的蓝布包踏上站台时,天边刚洇开一抹鱼肚白。北京站的晨雾里混着铁轨的锈味,她把搪瓷缸往包里塞了塞,缸沿的缺口硌着掌心——这是今早护士帮她收拾东西时特意叮嘱的:“您老揣着这个,喝热水方便。”她笑了笑没说话,指腹在“为人民服务”的褪色字迹上蹭了蹭,这缸子她有一对,是她之前曾在供销社工作时,得到的奖品,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上,这一只跟着她从供销社的柜台到县城的医院,早成了第二颗心脏,而另外一只钱大妈怕他们担心自己,便做成了信物,让小伙伴们替她保管。
“去连云港的g157次开始检票了——”广播里的女声裹着雾飘过来,钱大妈拽了拽袖口。临行前护士长塞的毛衣有点大,袖口堆在手腕上,像朵耷拉的棉花。她踩着解放鞋慢慢挪进车厢,鞋跟在地面敲出轻响,倒像在数着什么节拍。靠窗的座位上,穿校服的小姑娘正对着晨光画画,铅笔在纸上转着圈,画出的太阳歪歪扭扭,让她想起阿强第一次拿蜡笔的模样。
“奶奶,您坐。”小姑娘突然往里边挪了挪,马尾辫扫过钱大妈的手背,软乎乎的。钱大妈刚要道谢,就见女孩举着画纸凑过来:“老师说太阳要画得圆,可我总画成扁的。”她指尖点在纸页上,铅笔印子被蹭得发毛,“像不像橘子糖?我妈从连云港带的,扁扁的,甜得粘牙。”
钱大妈的喉部动了动。三十年前她蹲在连云港码头的石阶上,也是这样看着货船的烟囱在晨雾里冒白烟。那时供销社缺文具,但她依然托跑船的老郑给山区的孩子捎一点蜡笔,老郑总笑她:“你自己留着吧,山里娃哪用这么金贵的东西?树枝划地照样画画。”她却每次都往他包里塞橘子:“你不懂,蜡笔画的太阳,能亮到心里去。”
高铁钻进隧道时,车厢突然暗下来。¤6~1=)看3书=={网?§} ×μ首??×发¨小姑娘惊叫着把画纸按在胸口,钱大妈摸到包里的搪瓷缸,缸底还留着昨夜护士倒的半缸温水。她悄悄往女孩手里塞了块水果糖——护士长给的,橘子味的,糖纸在昏暗中闪着细碎的光。“含着,”她的声音混着铁轨的轰鸣,“隧道再长,也能尝到太阳的味道。”
出隧道时,晨光正斜斜切进车窗。钱大妈望着窗外掠过的麦田,突然想起阿强托人带来的信。那孩子在信里画了个太阳,用红蜡笔涂得溢出了框,旁边歪歪扭扭写着:“钱奶奶,阿强会画圆了。”她当时把信纸按在病床上,指腹一遍遍磨着那团红色,像在焐一块刚从灶膛里掏出来的炭火。
“奶奶,您去过连云港吗?”小姑娘的铅笔又在纸上动起来,这次画了艘歪歪扭扭的船。钱大妈望着她笔尖的弧度,突然说:“去过,那里的码头能闻到橘子香。”三十年前的深秋,她背着二十斤橘子在码头等货船,露水打湿了布鞋,橘子皮在帆布包里渗出水,把她的蓝布衫染出片浅黄。老郑从船上跳下来时,她正蹲在地上数货箱上的太阳标记——那是她让木工师傅特意烙的,说这样孩子们看见就知道,里面装着能画太阳的蜡笔。
“我爸就在码头上班,”小姑娘突然指着窗外,“他说以前有个老奶奶,总揣着橘子等船,鞋上的泥能刮下半斤。”钱大妈的眼眶猛地一热,低头看见自己的解放鞋——今早出门时,护士帮她刷了鞋底,黄泥巴变成了浅印子,倒像幅褪色的地图。
乘务员推着餐车经过时,钱大妈买了杯热豆浆。搪瓷缸里的温水晃了晃,她突然想起县中学的门卫大爷。上次住院前,大爷托人捎来罐橘子花蜂蜜,说:“您教我们泡的橘子花,治咳嗽比啥都强。”她当时就着温水冲了半杯,甜香里混着点涩,像极了那年在供销社,她给孩子们晾的凉白开。
高铁过淮河时,雾散了。钱大妈把蓝布包打开,里面露出个铁皮饼干盒——是当年卡车司机送的,盖儿上刻着太阳。她掀开盒盖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断蜡笔,红的、黄的、橘子色的,笔杆上的牙印深浅不一。这是她攒了十年的宝贝,上次去大凉山时没带够,回来就总往里面添新的,连护士都笑她:“您这盒子比药还金贵。”
“这些是给孩子的吗?”小姑娘的眼睛亮起来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