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这一向身陷大祸,心何止是粘挂于事,简直被搅作一团浆,颠旋飞散,哪里有丝毫定止?昨夜悟到的那“当”字,其实便是无所住而生其心。¨5′0′2_t¨x^t\.,c\o·m/事来则应,该当如何,便当如何,何必生出这许多无谓烦恼?
他心里清明了许多,又继续细读那《坛经》,忽而发觉,其间字字句句,皆深得己心,如对良师,又似与知友谈心,畅美不可言。一遍读罢,仍觉未足,又读二遍、三遍,反反复复读了数道,不觉已是深夜。
第二天,他又寻出《论语》《道德经》《孟子》《庄子》??一部部细读细品。哪怕在少年时,他也未曾这般用心专意读过书。到了汴京之后,更是日日缠陷于生意往还,哪里有半日闲暇,何曾这般静过心?这些古往典籍,如同清水,一道道洗心澄虑,他不仅忘了心中之事,连天地万物,都浑然不觉。
到第三天,他已不必再读,煎了一壶茶,独坐在院中,瞧着院墙、院门、头顶长空,说不出的清畅静悦。一直坐到深夜,抬头仰望夜空深远、星斗繁密,更是从心底涌起一阵奇异之欢喜。¢微·趣~暁~税- ^追·蕞¢新_璋.节?
正在惬怀,巷外传来车轮声,由远而近,停在了院门外。他想,来了,便起身过去打开了院门,黑暗中,一个健壮身影跳下了车:“二哥,捉到了!”是崔豪。随即耿五也跳了下来,回身从车上拽下一个清瘦男子,冯赛一眼便认出那身影——李弃东。
那车子是周长清提供的,冯赛先出去向那车夫道谢,车夫笑着谦让两句,等刘八跳下车,便驾车走了。
崔豪三人将李弃东推进院子,冯赛闩好院门,忙走进堂屋,点亮了油灯。转头望向李弃东,李弃东站在门边,也望着他,目光冰冷暗沉。不到一个月,他瘦了许多,脸色苍白,双颊凹陷。冯赛看到他这般模样,心中竟没了丝毫恨怒,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半晌,他才想到一句话:“你做这些,是为救回你哥哥?”
李弃东目光一颤,随即低眼望向桌脚,并不答言。
“你可寻见了冯宝?”冯赛话才出口,迅即便想到,李弃东并未见过紫衣客,也不知冯宝便是紫衣客,忙又改口,“你寻见那紫衣客没有?”
李弃东仍低眼不应。^衫.疤/墈^书^旺, ¢蕪*错~内_容^
“我知道你哥哥被谁劫去,我能替你找见他。”
李弃东顿时抬眼望过来,不但目光,连嘴唇也微微抖动。
冯赛却忽而发觉,虽终于捉到此人,却似乎已无甚用处。
先极力寻他,是为妻女和那百万官贷,如今妻女已经回来,八十万贯官钱也已还了回去;后来,是为捉住他这元凶,查明真相,保妻儿安全,可如今已知,他并非元凶,只是受人驱迫;眼下捉他,是为寻回冯宝,可看来他也未找见冯宝,甚而连为何要劫紫衣客,也一无所知。
他只是一个穷苦人家子弟,兄弟二人相依为命,辛苦求活。为报答哥哥养育之恩,才受人胁迫,做出那些歹事。若说错,恐怕先错在他那西夏身世和罕见才智,正是这两样,才让牛妈妈追逼不放??
冯赛望着他,再无话可问,也无言可责,心想:他虽情有可原,但毕竟凌越了太多疆界,那些罪责,便交给官府去查断吧。
这时,院门忽然敲响。冯赛忙示意崔豪三兄弟将李弃东押到里间,关好门,这才出去问了一声,门外答道:“冯相公,是我,万福——”
三、自尽
冷脸汉双手攥刀,狠力戳了下来。
梁兴忙就地一滚,随即腾身站起,却扯动背伤,险又栽倒。冷脸汉却并未进攻,垂刀立在那里。他身后四五个黑影,各个手握钢刀,一起向这边逼来。那疤脸汉也已经爬起,挥刀抢先攻来。
梁兴冷眼一瞧,若非后背受伤,即便徒手,也不惧这几人围攻,眼下却得先夺把兵刃。他与那疤脸汉已交过手,知道此人招式虽悍狠,却急于求胜。他见疤脸汉挥刀砍来,忙倒退避过。疤脸汉却连连挥刀,步步紧逼。梁兴闪避几次后,见他怀面露出空当,迅即双掌并出,左掌砍向他脖颈,趁他躲闪之际,右手已攥住他手腕,使力一拧,那钢刀顿时掉落。他俯身一抄,从半空捉住刀柄,手腕一旋,掉转刀头,